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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作者星河：近日读了一篇文章，讲述一个让海外华人比较关注的种族身份认同问题。一名来自美国的华裔女孩，从照片上看应该是华裔混血女孩，她爸爸来自中国，是一位律师。有一天，这个小小的女孩忽然告诉爸爸，“不想当中国人了，起码是外表看起来不是中国人的样子....”爸爸顿时感觉很心碎，追问原因，女儿就拿出最喜欢的故事书，困惑地指着里面的主人公，说“为什么自己没有金发碧眼，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是中国人，看起来跟书里的主人公一点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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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爸爸决定自己出版一本书，用亚洲面孔的姑娘做主角。他真这样做了，找来一位亚裔艺术家，共同创作了一个叫Pepper Zhang的亚裔小姑娘的书。功夫不负有心人，华裔女孩看完这本书之后，逐渐改变想法，还开始缠着爸爸，说想要学中文。爸爸非常激动，计划把Pepper Zhang发展成一个系列，提供给更多的美国儿童阅读。
文章立即让我想到十岁多的女儿多次对笔者宣称的话，“我不是Chinese，是Canadian。”此话让从小在中国长大，对中国有深厚感情的我，心里象上文提到的爸爸一样，非常难过，告诉女儿，“你长着黄皮肤黑头发，你的爸爸妈妈都来自中国，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是Chinese。”
Chinese可以翻译成中国人，也可以翻译成华人。由于中国不承认双重国籍，在加拿大出生并长大的华裔后代有了加拿大护照，就不可能同时拥有中国护照。从这个角度来讲，女儿的确不是中国人，但她肯定永远是华人。
鉴于女儿对中国的感情不深，我能想到的扭转她想法的方式就是长期敦促她学习中文，找时间带她回中国看看。因为从来没有经历过类似事情，笔者心里也发虚，这样做是否能增加孩子对中国的感情？让我心里打鼓的事情是，回国期间，即使是对中国有感情的大人，在加拿大生活一段时间再回去，都觉得国内很多情况不适应，何况这个从小对中国没什么印象的华裔二代？
所以每当我们看到国内交通混乱嘈杂，地面卫生脏乱、垃圾乱丢时，女儿就在一旁说上了，“I told you，Canda is better than China.（我早说过，加拿大比中国好。）”我这个当妈妈的，顿时一下子无言以对，因为这种脏乱环境，估计没有人喜欢，包括中国人自己。
如何改变华裔二代对中国的印象，笔者也是绞尽脑汁。我带他们做高铁，这个可是外国人经常夸耀中国现代化的地方，比起加拿大那些老旧的火车，不知道先进多少倍。还带他们游览长城，孩子们最喜欢的就是中国的长城，加拿大有山有水，但历史感强的独特建筑就罕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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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加拿大后，子女还对长城念念不忘，连玩Minecraft电脑游戏，都喜欢上长城那款。有时我还给他们从网上找找关于长城的视频，比如航拍壮美的野长城，有趣的长城马拉松比赛，古老长城的历史和传说。应该说，长城已经逐渐在他们心里扎下了根。孩子们在学校里都爱跟同学炫耀自己经历的事情，一次儿子对幼儿园的好朋友炫耀上了，“回中国时，我去了Great Wall。”四岁的好朋友完全搞不明白Great Wall是什么，但也不想被儿子比过去，认真想了一想说，“周末的时候，我去了Costco。”
这些从小就跟着爸妈逛Costco的孩子，从小看惯加拿大优美山水、干净环境的孩子，想要在他们心中激发起对中国的兴趣，就必须千方百计找出中国有特色的东西给他们看。中国的确存在这样那样的不足之处，但对比加拿大，又有很多出色的地方，华裔父母真是有责任把这些好东西一点一点告诉孩子。并且宜早不宜迟，很多华裔移民都有这样的感觉，在加拿大长大的华裔孩子年龄越大，对中国感情越不深。
笔者觉得女儿说的那些话“我不是Chinese，是Canadian”，对我来说，就是个深刻教训。养育第一个在海外长大的孩子，我完全没有经验，不清楚随着年龄增长，她在英文大环境中，接触了太多加拿大的文化和各种人，会对中国开始逐渐排斥。其实我一直从小教她学中文，带她参加与中国文化有关的活动，比如唐人街春节游行，社区中秋活动等等，怎么现在还会是这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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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原因是，无论我再努力，只能制造一个中国文化小环境，对孩子影响深的是加拿大的熏陶。熏陶本身没有不好之处，但如果让华裔孩子不承认自己的根，就有问题了。另一原因是，反思自己的言行，也许因为在日常生活中，我和其他大人聊天时提到过中国存在的社会问题，教育困境等等，让心眼比较多的女儿听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给她造成一个印象，“中国老师很厉害，我不回中国读书”、“中国人都很爱钱”。
华裔父母有意无意之中，展示给孩子太多中国负面的东西，虽然有时成人们讨论中国的问题，是由衷希望它能改变得更好，但在加拿大长大的华裔二代不会这么想。他们与中国接触少，如果总听到父母如此谈论中国，心里就预先有了不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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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笔者家里有个奇怪的现象，四岁的儿子对中国很有感情，不知道天生就这样，还是年龄尚小，与加拿大接触不多。可能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吸取了养育女儿的教训，尽量在儿子面前多讲中国的好话，把中国优秀的地方告诉他。比如，中国的火车走得非常快，长得非常酷之类。儿子有次在回国时，当着爷爷和姑姑的面，号称自己是“中国人，不是加拿大人，只是住在加拿大。”大人们很激动，夸他爱国，小小的他一下子被“爱国”这词搞懵了。
其实儿子说的不很正确，从国籍上来讲，他的确是加拿大人，不是中国籍，他的真正身份是住在加拿大的加籍华人。大人说他“爱国”当然是说他爱中国，但他真正该爱的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两个国家。一个养育他、教育他成长的国家，加拿大，另一个是给予他与生俱来华裔血液和面貌的国家，中国。他不该忘记根基，也应该对赐予他良好生长环境的国家，感恩。希望有一天女儿能明白，她既是Canadian, 也是Chinese。
星河：用文字纪录经历感悟，释放喜怒哀乐。写子女写另一半，写故乡的家人和自己的想念，也写在异乡的期望与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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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5-24 08:0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