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华人移民儿童的“典型式”融入

移民快两年了，虽然对照自己的生活、发现过去所有关于国外的各种传说中很多都不靠谱，但是关于孩子的两条“传说”却令我感到确凿无误——

　　第一条是“孩子每天都很开心！”

　　第二条是“你永远不用担心他的外语！”

　　看看周围的华人儿童，虽然在时间、速度和方式上各有不同，但是大家殊途同归无一例外地都验证了上述两条传说。

　　作为这其中的普通一员，我来叙述一下我儿子（涂涂）的融入过程吧！

　　2015年3月下旬，我们登录大温地区，租下房子之后没多久就带着孩子去附近的小学报了名上了学。

　　最初还好，特别是他们的老师对于新移民儿童都很有经验和耐心，还找了一个会说普通话的同学坐在他旁边。

　　可是好景不长，刚刚入学没几天，涂涂就无“无法掩饰”地表示出一种恐惧——他实在不想去上学！

　　虽然最后他还是在我们的劝说和陪伴下极不情愿地走到学校、“拖着”书包独自进了教室，但是我可以想象对他来说那又是多么令他“煎熬”的 一天。

　　我为什么要强调“无法掩饰”？

　　是因为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懂得涂涂当时的难度其实非常地大——因为，在十个月后我也经历了类似的困难：“我实在不想去上班！”

　　但是我还是忍受和掩饰着去上班，因为我是个成年人。

　　可是涂涂不是成年人、他还只是个孩子——也许是他“明白”家庭正处于一场大的变动，他觉得应该和爸爸妈妈一起分担这个变动。

　　那天回来的路上，我和涂涂妈都很沉默，她的眼圈甚至有些湿润，因为我们都可以想象涂涂在教室里的煎熬——扪心自问，那是一种甚至我们自己都还没有尝过的“煎熬”。

　　然后，我在有一天去涂涂学校闲逛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没有工作），发现了更加令我心酸的场景。

　　那是课间活动时间，我在校园里一个滑梯后面看到涂涂在和别的小朋友“做游戏”。他穿的不合时宜，别的小朋友明显穿得很少，而他还穿着棉服。他和大家一起站成一个圆圈，然后大家一起跑，小朋友们喊他、冲他做手势，于是他也跑，但是跑着跑着，他发现他跑的好象不对。

　　再后来，他好象发现他并不“真正”在这个游戏里面，因为他不懂规则，大家没办法一直带着他。

　　最后，他站在圆圈儿外，手插在可能是全操场唯一的一件大棉服的口袋里，噘着嘴，茫然地看着大家，那么孤独——

　　这种苦难和难熬的日子终于在暑假来临的时候，得到一个喘息，一个难得的喘息！

　　暑假来了，房东的儿子开始来找涂涂玩耍，然后和我们一样新来温哥华没多久的麦瑞克和麦卡兄妹俩（从魁北克来的法语家庭）也来找他们一起玩耍，再后来是克里斯坦、沙利文等等。

　　这一群孩子里，两个华裔的儿童英语最好（属于汉语都不怎么行那种），涂涂和魁北克兄妹俩都同属英语学习甚至扫盲阶段。

　　那一个暑假我不知道涂涂经历了什么，但总是记得这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一个疑问，因为这些孩子们中间并没有翻译，我也不知道这几种语言的孩子为什么在两个月后都可以在一起用英语自如沟通了。

　　第二件事，是我经常回忆起我们房东在最初给我们说过“邻居有很多小孩儿，门口又是NO EXIT的街道，很适合孩子们玩耍！”当时我和涂涂妈对这句话没有丝毫感觉，现在看来对于涂涂来说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乐园。整个暑假这几个孩子就没日没夜地“散养”在这个因为没有出口所以没什么车辆的街区里，不是在街道和草坪上玩耍，就是聚在某个孩子家里玩上几乎一整天。

　　第三件事，是暑假结束的时候，涂涂已经不害怕去上学了。

　　至于涂涂多么“不害怕”——这么说吧，有一天我们看到他眼睛有些发红，担心他是不是得了红眼病，告诉他不去上学（担心传染别的小朋友），结果涂涂居然因为太想上学而哭了起来！

　　当时，我们真是感到莫大的欣慰，几个月前和几个月后，都是一场哭，第一次是因为“不想上学”、第二次因为“太想上学”。

　　说句实话，说起他“太想上学”，就不得不说说她每天上学的内容和过程。

　　以前我们经常去接他下课的时候，会透过玻璃看看他们的教室，我和涂涂妈最初还经常互相问，咦？这哪儿是讲台，这哪儿是黑板？怎么没有看到啊？

　　后来才知道他们每天上课经常都是非常自由和，比如大家做成一圈讲故事、比如扎堆儿讨论一件事儿。后来，经常听到涂涂回来说今天去看了一个魔术表演、去参观了一个博物馆、去了骑警队；经常看到他在学校拿回来的手工剪纸（包含主题图文）、画着宇宙和星星的五颜六色的超现实“行为艺术品”；经常轮到他当班里的HELPER或者每周一星，然后害羞而又紧张地在我和涂涂妈面前做着第二天要在教室里完成的“预演”。

　　现在涂涂已经四年级了，在我们这个“街区党”小朋友们的玩耍和帮助中，他的英语（主要是听和说）早已远远地甩下我和涂涂妈几十条街，每天上学也成了他快乐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当然，新的困难和问题也在眼前，那就是汉语（主要是读和写），以及随着他年龄长大将会不断出现的新问题。

　　回首他刚来时的煎熬，我们觉得——这都不要紧，先给他一个他喜欢的国度、一个快乐的童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