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伦多卡萨卢马城堡引出江山美人的故事

甘吉

导游手记之四七：江山美人
        卡萨卢马城堡是多伦多著名的人文景观，里面有个温莎厅。城堡主人佩特拉爵士期望，有朝一日英国王室莅临加拿大，可以下榻城堡，入住温莎厅，必有宾至如归之感。温莎城堡历史久远，地位显赫，对英国人来说有点像国人心目中的北京故宫，当今王室又属于温莎王朝。佩特拉爵士用温莎这一名字，可谓匠心独运，意味深长。
        有次导游培训，达总开讲温莎公爵“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故事，说温莎厅就是为温莎公爵准备的。老唐差点惊掉下巴，达总时有这种关公战秦琼，驴唇不对马嘴的事情。卡萨卢马城堡竣工于一九一四年，而退位的英王爱德华八世获封温莎公爵是二十几年后的事情，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温莎公爵乃维多利亚女王的曾长孙，英王乔治五世的长子，原叫爱德华王子。生于帝王之家，父王管教甚严，爱德华王子没有得到什么父爱，从小就觉得孤独寂寞，也没有什么朋友，这种家庭环境铸就了他的性格。十多岁时爱德华王子进入海军军校，后入牛津大学，不久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王子从军。因为太子身份，很多人担心并劝阻他，王子大义凛然地说到，父王有四个儿子，如果我战死，我还有三个弟弟。

       

        英王爱德华八世

        其果敢豪迈之气极大地鼓舞了三军将士。虽然王子没有真正地在一线战斗，但从军经历使他开始接触社会，接触各个阶层的人民，他和二十几个士兵住在一起，自由交谈。王子的司机被击中颈部而死，他深刻体验到战争的残酷。战后数年里，王子云游世界，行程数十万公里，遍访四十多个国家，到处都是热烈欢迎，万人空巷。在多伦多，有五十万人夹道迎接，彼时加拿大的总人口尚不足千万。王子还远赴华夏，在天津见了逊帝溥仪，谁曾想到十几年后，他自己也逊位了。
        爱德华王子闻名于世并非因为他有什么过人的文韬武略和丰功伟绩，而是因为他的逊位。身为太子，爱德华王子从小就是万人瞩目的焦点。纵观英国王室，国王或女王少有特别晚婚的，爱德华王子绝对是个例外，四十多岁了依然孑然一身。这种顶级钻石王老五吸引了无数女子的目光，欧洲各大王室的公主们更是跃跃欲试，舍我其谁地展开追求，王子周旋于燕瘦环肥之中，乐衷谈情说爱，却并不急于结婚，此种若即若离，欲拒还迎的姿态更是吊起众多美女的胃口。
        王子有将近三十位情人，公主名媛，明星模特，有夫之妇，传说还有同性恋人。情人中有戴安娜王妃的祖母，辈分丝毫不乱。还有个加拿大女教师，终身未嫁，一九八五年近百岁去世，墓碑上写着“爱德华八世，温莎公爵的妻子”。前些年还有人据此创作话剧，上演后挺受欢迎。
        常言道：既生瑜何生亮？现实世界却是“既生瑜必生亮”。日后被称为辛普森夫人的奇女子奥丽丝就是这个世界为爱德华王子准备的。奥丽丝是美国人，乃私生女， 从小就志存高远，希望出人头地。
        平心而论，奥丽丝相貌平平，她存世的许多照片都很难和美丽靠上边。按达总的说法，只有一张她少女时代的照片有些姿色，黑白照片上戴着帽子的奥丽丝一脸清纯，和日后略显刻薄的形象迥然不同。她有句名言：长得不漂亮，就要穿得漂亮。她知道如何扬长避短，怎样吸引男人的注意力，举手投足对男人极具杀伤力，正是达总平日倡导的“要以气质决高低”。
        一九二〇年，爱德华王子和奥丽丝邂逅于美国加州的圣地亚哥。 二十六岁的王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在那里举办巡洋舰宴会，身为普通军官太太的奥丽丝只能远远眺望，她从十七岁就痴迷爱德华王子，屋里满是王子的照片和剪报。这次相遇根本不像达总说的那样，两人就此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说他们后来重回故地举办婚礼，则更是无稽之谈。
        奥丽丝首次婚姻的最大收获是随军去过不少地方，北京，上海，香港都去过，在北京住了一年左右，传言她在东方妓院里学得不少房中术，为她成功驾驭男人提供了强大的知识和技术储备。据说在北京的一次意外流产致使奥丽丝终身不育，其实冥冥中这也是不错的安排。因为丈夫家暴，奥丽丝离婚。
        不久遇见富商辛普森，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的辛普森很快和校友妻子离婚，转娶奥丽丝，她得到一个伴其终生的名号：辛普森夫人。然而她一直牢记爱德华王子，始终不忘初心，砥砺前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意志之坚定绝对超过后来的江青和邓文迪。功夫不负有心人，机遇总是给予有备之人。一九三一年，奥丽丝的好友家开大趴，爱德华王子确认出席。良机千载难逢，奥丽丝精心准备，全天都在整发型，描指甲。其好友本是王子的情人，以为奥丽丝姿色平平而掉以轻心，不曾想到王子会移情别恋。
        奥丽丝高超的谈吐艺术旗开得胜，王子非常受用她的言谈举止，觉得她真实、自然、不做作，不像其他名媛贵妇那样对自己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王子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和放松。幼时的经历使王子多少有点受虐倾向，奥丽丝可以恰如其分地满足王子的这一微妙的心理需求。
        奥丽丝夸奖王子的魅力，喜欢他略带忧郁的眼神，说王子“永远不能和爱慕你的女人结婚”。此后数年，王子和辛普森夫妇常常一起旅游，打高尔夫，参加宴会。老唐最佩服的是辛普森先生，脾气极好，乐在其中。离婚后还和奥丽丝保持友谊，见面通信等等。
        一九三六年一月二十日，英王乔治五世驾崩，民众颇为悲伤，杨绛先生在《我们仨》中对此有着生动描述。爱德华王子继位成为英王爱德华八世。他和奥丽丝如胶似漆，形影不离，此时奥丽丝尚未离婚。整个英伦、多数英联邦国家都反对国王和奥丽丝结婚。以鲍德温首相为首的内阁更以集体辞职为要挟。按照英国教会的规矩，国王不能和一个丈夫尚健在的离婚女子结婚。
        一个艰难的抉择摆在爱德华面前：要么与奥丽丝一刀两断，一心为王；要么放弃王位，迎娶奥丽丝。乔治五世在世时曾说过“我死后，这个孩子不出一年就会毁掉自己。”知子莫如父，一语成箴。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日，继位三百廿五天之后，爱德华决定退位。
        他的母亲玛丽王太后劝诫儿子：你是全世界四亿人的国王，他们需要你，为了一个女人你却要抛弃这一切，身为国王，要先爱自己的国家。爱德华轻声答曰：我首先是一个男人。除了奥丽丝，我可以失去一切，我的财产、我的王位。爱德华八世遂成为英国历史上唯一一位主动退位的君王，奥丽丝也获得同年《时代》杂志“年度人物”称号，是首位获得这一称号的女性。
        退位当天，爱德华就离开温莎堡，离开祖国。承诺除非有王室召唤，他不再涉足英伦，否则将失去他的王室资助。爱德华的弟弟继位成为乔治六世，也就是当今女王的父亲。乔治六世性格内向，严重口吃，荣获数项奥斯卡获大奖的电影《国王的演讲》对此有详细生动的刻画。兄长退位使他不得不承担起国王重任，他给哥哥的封号是“温莎公爵”。如果乔治五世地下有知，对此应该颇感欣慰，因为王位最后传至他最喜爱的孙女 －－伊丽莎白二世。
        有情人终成眷属，退位半年后，温莎公爵和离婚不久的奥丽丝在法国结婚，婚礼上英国王室没有任何人参加。奥丽丝终于成为温莎公爵的夫人，离王后只有一步之遥，此后虽经公爵数番努力，奥丽丝至死也没有获得“陛下”的称号。婚后两人 曾出访德国，希特勒以国礼待之，隆重欢迎。
        坊间多有传言说温莎公爵是德国间谍，甚至有伪造公爵笔迹的便签来证明这一点，老唐认为这不太可能。公爵对希特勒二战前在德国的作为心存赞许，认为希特勒的强有力领导可以使德国稳定和繁荣。公爵和德国有着共同的敌人苏联，他无法原谅苏维埃政权处死他的教父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沙皇全家惨遭灭门。二战期间，丘吉尔政府安排温莎公爵担任巴哈马群岛总督，远离欧洲，杜绝公爵作为德国同情者的任何值得怀疑的言行。
        此后公爵夫妇淡出政坛，在法国的温莎别墅过着舒适温馨的生活。一九七二年公爵病逝，奥丽丝开始深居简出，逐渐离开人们的视线，直到一九八六年去世，与温莎公爵同葬于英国皇家墓园，一代传奇就此落幕。公爵夫妇留下一百多封书信，后来也都公开于世。留给世人的除了“温莎结”，“牛津鞋”，还有公爵夫人的各式时尚设计和稀世珠宝。
        帝王将相尚有江山可待，凡夫俗子即使温饱难继，也照样爱美不止。达总早已过天命之年，时时处处总以单身男出现，凭其帅气外表，儒雅谈吐，广博学识俘获了不少芳心。如同早年的温莎公爵，达总只恋爱不结婚，身边众多女粉，老唐看不出谁会成为老板娘。用句时髦话说，达总对女友从未“定于一尊”。
        达总曾发誓不婚，以示对当年青涩初恋之忠诚，对殉情险些殒命的女友之歉意，对一双从未享受过父爱的儿女之牵挂。温莎公爵爱江山更爱美人，达总没有江山只爱美人；张学良“平生无憾事，唯一爱女人”，作打油诗云：自古英雄爱美人，不爱美人非英雄；我虽不是英雄汉，也学英雄爱美人。
        晚年访谈时，依然娓娓述说年轻时的风流轶事，全然忘却自己当年肩负的历史重任。无论贵如帝室王胄，威如封疆大吏，俗如达总，爱美之心都是一贯相通的，恰如圣人之言：“食、色，性也”。不必臆想古人前者，无须揣摩隔壁老王，男女之情没有任何统一模式，鞋合适与否只有脚知道，温莎公爵对此应该最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