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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下班回家， 遇到邻居D， 遛狗。寒暄几句，说起昨天是他儿子E的生日，几个朋友来访，一起小酌了几杯， 庆祝儿子生日。陡然间不知如何回答，该说Happy birthday 吗？
E是今年1月份去世的，23岁。看着D落寞的神情，衰老佝偻的身影， 一时悲从中来。
第一次听到E的名字是在五年前， 刚搬到这个小区时，戴眼镜的中年女士走来，自我介绍是邻居，欢迎搬到这个小区，她是教师，暑假中，在cottage度假，今天是儿子的19岁生日，特意赶回来为儿子过生日。E是一个阳光男孩，高大健壮，质朴勤劳。虽然家境不错，但暑假里总是看到烈日下他匆忙的身影，跟车去剪草，赚取学费，左右开弓地背水壶和便当包， 一出门就是一整天。从没有机会和E近距离打招呼，只是在窗上看到他在车道和狗狗玩耍，听到过他呼唤狗狗的声音。
三年前一个大雪的傍晚，圣诞节前夕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披红戴绿，烧壁炉时白色烟从烟囱里冒出来，偶尔空气里有烘焙的味道，一派欢快的节日气氛。去报箱拿信，遇到D，寒暄几句，他提到儿子出了车祸，昏迷，从此要依靠管饲（tube feeding)了, D说这种时候只能依靠上帝，期待神迹。
听到他的话，很感动，他没有任何的怨言，一脸的平静，一如既往地信靠神。想到那个年轻人此刻像植物人一样无助地躺在床上，禁不住泪流满面，不知道能为他们做些什么。雪后为他们扫雪，教会活动时为他们祷告，街上擦肩而过时问候E的情况，安慰他们。
几年来家人不停地带E行走于许多地方做康复治疗，情况时好时坏。记得曾照顾的一个住客也是20多岁时车祸，依靠管饲，已经躺了30多年，爸爸妈妈不辞辛劳地每天探望，无论对她自己来说是痛苦还是欢愉，父母能每天看到她也是开心的吧？我想。一直以为E也会这样下去，期待科技的发达，有新治疗方法诞生的一天。和D聊天时提到全家夏天去远方旅行，D说想做什么就及时地去做吧，看看E，就知道有些事情不去做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今年一月，农历新年前，去几个熟悉的邻居家送新年礼物，才听说E突然去世了。邻居们组织捐钱买花，捐赠给E曾经住过的康复机构。在教会举行纪念活动，整条街的人似乎都去了，老邻居们很多人是看着E长大的，从牙牙学语到英俊少年，再到潇洒青年。
教堂里的座位坐满了人，很多人就那么站着，听牧师介绍他的生平，听家人朋友分享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展厅里是他从小到大的照片，母亲看起来平静，父亲D难掩忧伤。基督教的仪式，庆祝他的一生，但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该如何消除？
他们家的狗狗在去年12月份去世了，生病，去诊所安乐死的路上离去了。他们又养了条新的狗，一模一样的品种，像替代从前的狗。可是E一去不复返了，没有什么能替代他。只有父母日渐老去的身影，希望苦痛能随着时间流逝， 心灵的伤口能逐渐愈合，结痂......
午夜下班回家，总是情不自禁地望向E的家，繁星点点的晚上，想，E会是哪颗星？在关注着他的父母吗？清风吹过，他会是那阵风吗？树叶沙沙作响，也是他吗？他还会是空气中那潮湿的泥土味道以及紫色丁香的芬芳吗？
Those we love don't go away, they walk beside us every day. Unseen, unheard, but always near, so loved, so missed, so very dear. 相信E在上帝的怀抱里，穿越时空远远地注视着，和他的狗狗一起，没有病痛折磨，快乐地生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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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2 10:08: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