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镕基与孙飞虎合影，坚持让他居中：你是委员长

1979年，北京电影制片厂的著名导演成荫准备拍电影《西安事变》，这部影片的投资有好几百万元人民币，这样规模的投资在当时已经算是“大片”了。

成荫深知，《西安事变》的成败，就在于扮演蒋介石的演员能否选准并在银幕上站得住，因此他决定在全国范围内挑选演员。

但挑来挑去，始终没有合适的人选，成荫生气地说：“宁可不拍，也决不凑合！”

就在此时，有人向剧组推荐了一个叫孙飞虎的演员，说此人曾在话剧版的《西安事变》里演过蒋介石，效果非常好。

成荫看了孙飞虎的剧照后，很快就打电话请他来北京见面。见面以后，成荫当即拍板：“就是他！电影可以开机了！”

那么这个孙飞虎究竟是什么人？他能在电影里演好蒋介石吗？

1941年，孙飞虎出生于上海。孙飞虎的父亲孙阿根解放前在上海江海关为英国人工作，算是一个高级白领，一个月的薪水有几百块大洋。孙飞虎清楚地记得，他小时候全家住在独门独院的小洋房里，房间很宽敞，家里还雇有保姆。

孙飞虎蒋介石扮相

孙飞虎小时候非常聪明，但也很调皮，他上小学时，老师曾上门来找到母亲告状：“孙飞虎一个学期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旷课。看着他背着书包出门，但谁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孩子这么淘气，母亲黄秀娣生气极了，她对孙飞虎说：“小祖宗，我给你磕头了！你听话，好好学习行不行？”

新中国成立后，孙阿根被定性为“历史反革命”，被送到安徽去劳改，孙飞虎一家人也从花园洋房里被扫地出门，搬到了苏州河边的一间破房子里。黄秀娣以前不用出去工作，现在不得不四处打零工，用微薄的收入苦苦地支撑这个家。

面对如此大的变故，孙飞虎一下就成熟了，他开始努力读书，决心依靠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经过一番苦读，1960年，孙飞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上海戏剧学院。

孙飞虎

在上戏就读的第一年，孙飞虎曾想打退堂鼓，因为在当时人们的头脑里，演戏的人是戏子，是下九流，不能登大雅之堂，而孙飞虎对自己演好戏也没有足够的信心。但好在孙飞虎很有悟性，他的表演天赋很快展现了出来，并多次受到了老师的表扬。孙飞虎慢慢有了信心，他也越来越觉得：学戏，也挺好。

1964年，孙飞虎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被分配到贵州话剧团工作。孙飞虎在团里什么角色都演，但因为当时能演的戏并不多，他并未在表演上崭露头角。就这样，孙飞虎在团里默默无闻地呆了10多年。

直到1978年，团里准备排演话剧《西安事变》，但却一直找不到适合演蒋介石的演员。正当大家都在发愁时，有人推荐了孙飞虎。这位“伯乐”是团里一位女演员的丈夫，他在解放前是个旧军阀，曾与蒋介石有过两年的接触，当他得知团里找不到“委员长”时，不禁脱口而出：“你们话剧团的那个孙飞虎，形象、身材都很像蒋介石，为什么不能让他试试呢？”

于是团领导找到了孙飞虎，孙飞虎起初也不是很有信心，但他在剃了光头化了妆后，果然酷似蒋介石。团里有一位男演员，解放前曾任国民党军的中校军官，他曾多次见过蒋介石本人，有一天，孙飞虎从化妆间出来时，迎面碰到了那个演员，没想到对方竟条件反射似地靠边立正。事后，他苦笑着对孙飞虎说：“当真吓出我一身冷汗，你这‘委员长’真是演活了！”

孙飞虎剧照

经过反复排练，话剧《西安事变》一经公演就引起了轰动，尤其是孙飞虎的表演，得到了广大观众的一致好评。省里一些上了年纪的民主人士在看了话剧后，都称赞孙飞虎说：“这小子演起‘委员长’来，还真有那么个意思。”

正是有了在话剧舞台上的成功，孙飞虎才会被成荫相中。但成荫对孙飞虎的表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他认为孙飞虎的“形似”是足够了，但“神似”还有一定差距，于是他给孙飞虎找来了大量的历史资料，让他好好研究蒋介石这个人物。

孙飞虎起初不以为然，他对成荫说：“蒋介石嘛，就是一个坏人，一个反面的角色，演起来没什么麻烦的。”

成荫却说：“你不要光看《金陵春梦》，那里面是胡说八道。蒋介石也是成功的军事家、政治家。”

于是孙飞虎利用开机前的时间查阅了大量的资料，渐渐地，他对蒋介石的形象有了真正的认识，原来蒋介石也是这么有血有肉的嘛！

蒋介石说话时宁波官话口音很重，孙飞虎是上海人，能听懂宁波话，但如果完全按照宁波官话讲，北方观众就可能听不懂。于是孙飞虎保留了宁波官话中比较有特点的词汇，再结合普通话，创造出了一种全新的语言模式，这种模式也一直被后来蒋介石的扮演者沿用至今。

孙飞虎剧照

1981年，电影《西安事变》上映后，饰演蒋介石的孙飞虎一炮而红，他凭借精湛的演技获得了第二届金鸡奖最佳男配角奖。

有一位政府官员告诉孙飞虎，当《西安事变》在台湾上映时，蒋经国看了这部电影后说：“共产党在西安事变的问题上，态度是公允的。”有人问蒋经国：“你觉得演先总统的这个演员像吗？”蒋经国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点头。

此后孙飞虎一发而不可收，先后数十次在影视剧里饰演蒋介石，他也越来越得心应手，几十个蒋介石的形象，他都能塑造得各有特色。对此孙飞虎有着自己的表演心得：“年龄的增长，考虑的问题就不一样。蒋介石也不例外，‘西安事变’ 之前，蒋介石三四十岁，处理问题就简单一点，事变之后，五十多岁，一直到去台湾那个时候就稳当多了，不同就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不同的背景，不同的对手。”

1990年，孙飞虎因为在电影《开国大典》中扮演蒋介石，荣获第10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男配角、第13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男配角。1994年，他又因在电影《重庆谈判》中扮演蒋介石，荣获第17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男配角。

孙飞虎剧照

90年代时，有一次孙飞虎去北京开会，有幸和时任副总理的朱镕基合影，朱镕基坚持要让孙飞虎站在中间，孙飞虎推辞说：“您是首长，我怎么能站中间？”

朱镕基笑着说：“你是‘委员长’，我只是副总理，比你低两级，你站中间。”

但渐渐地，孙飞虎觉得自己演蒋介石几乎演“油”了，只要自己在银幕前一出现，观众就认为他是蒋介石。孙飞虎并不想成为只能演一个角色的特型演员，他认为看一个演员是否出色，关键是看他有没有塑造不同人物的能力，他决定走出“蒋介石”的影子，多尝试一些不同的角色。

著名导演陈家林曾在80年代时对孙飞虎说：“若干年后我要同你合作，但我决不会让你再演蒋介石。”陈家林没有食言，1998年，他筹拍电视剧《太平天国》时，主动邀请孙飞虎出演曾国藩。

陈家林

孙飞虎接到邀请后，起初也很犹豫，他怕自己演出来的曾国藩还是翻版的“蒋介石”。陈家林鼓励他说：“你把蒋介石忘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曾国藩。王玉梅也是我不再让她演平民妈妈，而演了个慈禧就获得了‘金鸡奖’，你要摆脱蒋介石的影子，实现自己表演艺术的第二次革命。”

孙飞虎终于下定决心演好这个角色。为了忘记蒋介石，走近曾国藩，他提前一个半月就来到无锡拍摄基地。他只做两件事：一是看书，二是研究角色。他反复阅读《曾国藩》、《曾国藩文集》以及剧本，从中揣摩角色的内心世界，渐渐地把自己融了进去。

孙飞虎第一天拍戏时，有一个曾国藩视察湘军水师的镜头，他在众人前呼后拥下登上指挥船，环顾四周，威风凛凛。但陈家林却突然叫停，他对孙飞虎说：“你的神态里还有‘蒋委员长’的感觉。”

孙飞虎也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演了20年蒋介石，旧习难改。这毕竟是我表演艺术道路的一大转折。”

孙飞虎饰演的曾国藩

剧中有一场曾国藩被太平军打得大败、急得跳水自杀的戏，陈家林建议孙飞虎用替身，但孙飞虎觉得不合适，坚持要自己跳。本来孙飞虎的游泳技术还不错，但拍戏时穿着厚厚的官服，腰里还佩着一把剑，一进水后就直往下沉，多亏剧组事先安排了防护措施。事后孙飞虎说：“我以前拍蒋介石哪受过种苦啊，跟这一比，演蒋介石可容易得多了！”

《太平天国》一经播出后，孙飞虎塑造的曾国藩果然深入人心，清史专家曾评价他说：“原原本本地把曾国藩还原了。”

从此以后，孙飞虎摆脱了“蒋介石”的影子，他先后在《大汉天子》、《汉武大帝》、《大秦帝国》等电视剧中扮演了不同的形象，好好地过了一把戏瘾。

孙飞虎剧照

孙飞虎能有这么大的成就，离不开妻子戴辉瑶在背后默默支持。戴辉瑶是湖北人，她比孙飞虎小12岁，1972年考入了贵州省话剧团学员班，这时的孙飞虎已是团里的主要演员了。

戴辉瑶从学员班毕业后，留在了团里。不久以后，她在话剧《枫树湾》里出演一个女地下党员，孙飞虎饰演一个大地主，两人有了更多接触的机会。经过交往，孙飞虎觉得戴辉瑶为人实在，长得也很漂亮，是自己的理想伴侣。而戴辉瑶也很崇拜孙飞虎，两人很快确定了恋爱关系，并在1978年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自从在《西安事变》饰演蒋介石一炮而红后，孙飞虎的片约一直不断，因此很少能顾家。戴辉瑶本来也是一名优秀的演员，但也为了支持丈夫的事业，主动减少了自己的演出，把重心放在照顾家里。直到1986年，孙飞虎才和妻子一起调到了西安电影制片厂，结束了两地分居的生活。

戴辉瑶

孙飞虎也一直对妻子感到十分亏欠，所以只要他在家，做饭的事就包在他身上了。孙飞虎的厨艺非常好，平时一家人到饭店吃饭，只要是孙飞虎没吃过的菜，他回家一琢磨，就能如法炮制出来，味道和饭店的不相上下。

1997年2月，孙飞虎和妻子随一个中国电影代表团访问美国。2月18日这天外出活动时，美方安排孙飞虎夫妇分乘两辆车，戴辉瑶在前，孙飞虎在后。车子走在高速公路上时，孙飞虎突然看到妻子乘坐的那辆车一个急拐弯，连打几个滚向路基下翻去，当时他就觉得头“嗡”地一声，整个人都傻了。

孙飞虎的车停下来以后，他马上冲出车门，拼命地大喊：“戴辉瑶，戴辉瑶……”虽然声音大得吓人，但腿却一步也迈不开……

正在孙飞虎着急的时候，戴辉瑶突然从车窗里露出了脑袋，还好她只是受了些轻伤。那一瞬间，孙飞虎和妻子尝尽了人间的大悲大喜。

戴辉瑶曾这么评价丈夫：“我觉得他是我的良师益友，和他结婚这么多年来，生活上可能遇到过一些困难，许多事情都要自己去面对、去解决，但收获还是更多一些。”

令人遗憾的是，2014年11月22日，孙飞虎因病在西安去世，享年73岁。

孙飞虎的追悼会

虽然孙飞虎老师走了，但他塑造过的那些经典角色，将永远被观众们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