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伦多的厨房在下午四点总是很"温暖"。 阳光从西边的窗户斜射进来。 照在白色的"瓷砖"上。 照在不锈钢的水槽上。 照在那些来自中国城的"调料瓶"上。 我在准备晚饭。 切菜。 洗米。 调味。 这些"日常"的动作在异国他乡显得格外"珍贵"。 像某种"仪式"。 连接着"过去"和现在。 儿子从学校回来。 书包扔在椅子上。 那种"北美"孩子特有的随意。 "Mom。" 他说。 "我们今天学了关于加拿大历史。" "很有趣吗!" 我问。 手里还在切着"姜丝"。 "嗯。" 他在冰箱前停下。 拿出一瓶可乐。 "老师说我们都是真正的加拿大人。" 真正的加拿大人。 我的手停了一下。 "你不是一直都是加拿大人吗!" 我说。 继续切菜。 他打开可乐。 喝了一口。 "不是那种意思。" 他说。 "我的意思是, 我只想做真正的加拿大人。" 只想做真正的加拿大人。 厨房突然"安静"了。 连那个一直在"嗡嗡"响的冰箱都好像停了一下。 我放下刀。 转身看着他。 "什么是真正的加拿大人!" 我问。 他有些"不自在"。 避开我的眼神。 "就是。。。" 他说。 "就是像其他同学一样。 不要总是。。。不一样。" 不要总是不一样。 这几个字在厨房里"回荡"。 像某种"回声"。 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疼痛"。 ![]() 我想起他小时候。 很自豪地跟别人说, "我妈妈会做很多中国菜。" 想起他帮我翻译"菜单"。 想起他教同学用筷子。 那时候他觉得"不一样"是件"有趣"的事情。 现在他觉得"不一样"是件"麻烦"的事情。 "你觉得我们哪里不一样!" 我问。 他看看厨房。 看看那些"酱油瓶"。 "醋瓶"。 "料酒瓶"。 看看那些他说不出英文名字的"调料"。 "我们吃的东西。" 他说。 "我们说话的方式。 我们……" 他没有说完。 但是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们的"脸"。 我们的"历史"。 我们的"根"。 这些他想要"摆脱"的东西。 "你想吃什么晚饭!" 我问。 声音很"平静"。 比我自己想象的要平静。 "Pizza!" 他说。 很"急切"。 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Pizza。 不是我准备的"红烧肉"。 不是"蒸蛋羹"。 不是"青菜豆腐汤"。 是Pizza。 "好。" 我说。 "我们叫Pizza。" 我开始收拾那些已经切好的菜。 姜丝。 葱段。 蒜泥。 这些"中国味道"的"组成部分"。 儿子去打电话订Pizza。 我听到他用很"流利"的英语跟店员说话。 没有"口音"。 没有"停顿"。 像一个"真正的"加拿大人。 我把那些菜放进冰箱。 明天再用。 或者后天。 或者什么时候他想"回来"的时候。 厨房里的阳光开始"倾斜"。 黄昏的光线总是让人"怀旧"。 让人想起一些"遥远"的事情。 ![]() 我想起自己十六岁的时候。 也有过类似的"愿望"。 想要"融入"。 想要"属于"。 想要不再"突出"。 但是那时候的"融入"是从乡下到城市。 现在是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 从一种"文化"到另一种文化。 从一个"身份"到另一个身份。 Pizza送来了。 儿子很"开心"。 那种"如释重负"的开心。 我们坐在餐桌前。 吃着热乎乎的Pizza。 "好吃吗!" 我问。 "很好吃。" 他说。 "就像真正的加拿大食物。" 真正的加拿大食物。 我咬了一口Pizza。 奶酪很"浓郁"。 番茄酱很"酸甜"。 面饼很"厚"。 这确实是很"北美"的味道。 但是我想起那些还在冰箱里的菜。 那些"熟悉"的味道。 那些连接着"记忆"的味道。 那些他现在想要"遗忘"的味道。 "儿子。" 我说。 "嗯!"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加拿大人吗!" 他停下来。 看着我。 "是那些尊重"多元文化"的人。" 我说。 "是那些相信"差异"让这个国家更"美好"的人。" "是那些不需要"放弃"自己来证明"归属"的人。" 他很"安静"。 在思考。 "但是同学们……" 他说。 "同学们什么!" "他们总是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 关于中国。 关于我们的"习惯"。" "问问题不好吗!" "不是那种‘好奇‘的问。" 他说。 "是那种……让我觉得'不正常'的问。" 不正常。 这个词让我"心疼"。 没有孩子应该觉得自己"不正常"。 "你很正常。" 我说。 "你是加拿大人。 同时你也是中国人的儿子。 这两个身份都很'正常'。" "这不是'选择题'。" ![]() 他点点头。 但是眼神里还有"困惑"。 我知道这种"困惑"需要时间。 需要"成长"。 需要他自己去"理解"和"接受"。 晚饭后我们一起洗碗。 我洗。 他擦干。 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习惯"。 在中国的时候是这样。 在加拿大也是这样。 有些"传统"不需要"翻译"。 不需要"适应"。 它们就是"家"的一部分。 "妈妈。" 他说。 "我还是很喜欢你做的"红烧肉"。" 我笑了。 "那明天我们吃红烧肉!" "好。" 他说。 "但是不要告诉同学。" 我看着他。 十五岁的少年。 在两种"文化"之间"游移"。 想要"归属"。 也想要"保留"。 想要"融入"。 也想要"独特"。 这就是我们这些"移民"家庭的孩子必须面对的"复杂性"。 "不会告诉的。" 我说。 但是心里想, 总有一天。 他会"骄傲"地告诉别人。 总有一天。 他会明白"真正的加拿大人"包括所有"不同"的人。 包括那些会做红烧肉的"中国妈妈"。 包括那些在两种语言之间"切换"的孩子。 包括那些把"多元"当作"财富"而不是"负担"的家庭。 多伦多的夜晚来得很早。 厨房里的灯亮了。 温暖的黄光。 照在干净的碗碟上。 明天我还会在这里做饭。 红烧肉。 蒸蛋羹。 青菜豆腐汤。 还有Pizza。 如果儿子想要的话。 因为这就是"家"的意义。 包容所有的"味道"。 所有的"选择"。 所有的"成长"阶段。 即使厨房偶尔会"安静"。 即使儿子偶尔会"迷茫"。 但是"爱"不会改变。 "传承"也不会中断。 它们会在时间里慢慢"发酵"。 像老汤一样。 越来越"醇厚"。 越来越"珍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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