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翻云覆雨 女记者恩断意绝

今天我们要讲的是女记者浦熙修的故事。民国时代，她是著名的记者，是民国新闻界的四大花旦之一，先后供职《新民报》、《文汇报》，写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报道。

她是蒲家三姐妹中的老二，周恩来曾经亲切地称她为“浦二姐”。她的大姐浦洁修曾留学德国，是个企业家。妹妹浦安修嫁给了后来成为中共元帅的彭德怀。

1949年中共建政后，浦熙修一度成为中共“统战对象”，参加了中共“开国大典”。

毛泽东的“阳谋”

1957年春夏之交，毛泽东发动了一场他称之为“阳谋”的反右派运动，方式是先“引蛇出洞”，再“聚而歼之”。

首先，由毛亲自出面，号召民主党派给中共提意见，帮中共整风。为了打消民主党派的顾虑，毛还特别承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

这听起来多么开明和诚恳，许多知识分子信以为真，纷纷敞开心扉，提出建议，中了毛的陷阱。

毛泽东立即杀一个回马枪，发出《组织力量反击右派分子的猖狂进攻》的秘密指示，将这些敢于讲真话的人统统打倒。

据中共官方数据，全国有55万多人被划为“右派分子”。而据解密中央档案，全国实际划出右派分子超317万人，还有143万馀人被贴上“中右分子”的标签；此外，还有许多人被划作“内控右派”、“疑似右派”、“右倾”等。

这场运动，不仅摧毁了无数知识分子的前程，也让整个社会笼罩在恐惧之中。它标志著中国知识分子从相对自由的表达转向了高压控制的时代转折点。

罗隆基成“靶子”

毛发动反右运动的第一目标是将由高级知识分子组织的民主党派统统变成中共的驯服工具。

首当其冲的就是中国民主同盟（简称民盟）。在中共建政前，民盟就是国民党、共产党之外的第三大党。中共建政后，民盟是八个民主党派中影响最大的一个。

毛认为，只要让民盟服服贴贴，其它民主党派也都服服贴贴了。民盟中央副主席章伯钧、罗隆基成为毛泽东“反右”运动的第一靶子。

章伯钧是留学德国的哲学博士，罗隆基是留学美、英的政治学博士。他们回国后都曾当过大学教授，是留学欧美的高级知识分子代表，都对西方自由、民主、宪政有研究且心向往之。

章伯钧、罗隆基在中共中央统战部长李维汉的一再劝说下，给中共提了意见。章伯钧的意见是设立“政治设计院”，主张政协、人大、民主党派参与政策制定；罗隆基建议成立“平反委员会”，监督纠正三反、五反、肃反等运动中的错误。

这些本是善意的建言，却被毛泽东视为“大蛇出洞”。他立即给他们扣上“章罗联盟”的大帽子，将他们打成全国第一号、第二号“反党反人民反社会主义”的大右派。这两个人的遭遇，成为整个反右运动的典型案例，震慑了无数知识分子。

浦熙修成“棋子”

运动来临，章伯钧很快投降认输，而罗隆基开始时坚决否认反党。

毛泽东对付罗隆基有的是办法。办法之一，就是把罗长达十年的“女友”浦熙修作为棋子，一步一步逼他就范。因为同床共枕之人，知道的内幕最多、杀伤力也最大。

浦熙修和罗隆基的关系，可以追溯到上世纪40年代末。他们在民国时期就相识，罗隆基是知名学者和政治家，浦熙修则是才华横溢的女记者。两人志趣相投，发展成亲密关系。

中共建政后，浦熙修曾经是中共“统战对象”，受到过毛泽东的赞扬，历任第二至第四届全国政协委员、《文汇报》副总编辑兼驻北京办事处主任，同时担任中国民主同盟中央候补委员、全国妇联委员。

但是，在中共的政治风暴中，没人能幸免。

1957年7月1日，《人民日报》发表毛泽东起草的社论《文汇报的资产阶级方向应当批判》，公开点了罗隆基和浦熙修的名。

社论说，章罗同盟除了章伯钧和罗隆基之外，还有一帅，就是《文汇报》驻京办事处负责人浦熙修，说她是“一位能干的女将”，说罗隆基-浦熙修-文汇报编辑部是一个民盟右派系统。

1957年3月，毛还亲口夸《文汇报》“办得好”。几个月后，毛就把《文汇报》踩在脚下了，并直接将罗隆基-浦熙修串到一起。

从辩解到败退

毛泽东一发话，整个舆论机器立刻运转起来。

《文汇报》立刻连发长文，批判浦熙修，要她“彻底交代、向人民请罪”。她的同事纷纷揭发她“对罗隆基唯命是从”，“处处听罗隆基摆布”，“罗隆基反对的，也就是浦熙修所排斥的”。

面对这样的攻势，浦熙修起初还试图辩解，说：“《文汇报》完全是一张人民的报纸，得到党无限的关怀与帮助。”“有人说，《文汇报》和罗隆基有关，这是不符合事实的。”

但是，随著揭批的深入，上至毛泽东，下至当年在《新民报》的同事，《大公报》的“战友”，现在《文汇报》的同仁，以及其它党报党刊的编辑记者，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还有家人，一起以排山倒海之势，对浦熙修深揭猛批，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不得不节节败退，一再检讨、认错、痛悔，但都无法过关。

她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冲破，这段过程充满了内心的挣扎和无奈。

揭发与批判：从爱人到敌人

7月10日，在新闻工作座谈会上，浦熙修“交代了罗隆基与文汇报的关系”，并揭发罗隆基1949年后想当外交部长、司法部长、高教部长等；7月19日，她揭发罗隆基常说：“喊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是最肉麻不过的事”等。

在全国政协和新闻工作者协会被批斗一个半月后，到了8月，浦熙修又被当成“杀手锏”转移到民盟中央去揭批罗隆基。

1957年8月召开的批判罗隆基大会上，浦熙修最后一个上台发言，题目是《罗隆基是只披著羊皮的狼》。

浦熙修从罗隆基的家世说起，揭发他出生地主家庭，家里早就被共产党清算了，父母双亡，主持家务的寡嫂也被批斗。罗隆基曾说自己从小由寡嫂抚养，他不能不管，每月都要寄钱回去维持寡嫂和侄儿们的生活。浦熙修说，这件事就足以证明罗隆基对于“共产党的阶级仇恨是刻骨铭心的”。

那么，为什么说罗隆基是只披著羊皮的狼呢？

浦熙修继续揭发说，他在家里虐待家庭女护士王爱兰，“对劳动人民像狼一样凶狠”。接著，浦熙修又揭发罗帮助一家报业公司老板的事情，说明他“对资产阶级似羊一般温顺”。

她还说，罗隆基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阴谋是一贯的，他的骨头烧成灰，就是剩下来的灰末渣滓也都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

浦熙修与罗隆基曾是长达十年的密友，她曾真心爱过他，敬重他，钦佩他。但是，一场反右派运动，毛的手指轻轻一转，她便坠入深渊，在一阵紧似一阵的狂风暴雨的袭击下，她晨昏颠倒，与罗恩断意绝，反目成仇。

浦熙修揭发、批判罗隆基，是为了自保。但是，无论她怎么揭发、批判罗隆基，甚至把他们床弟间的私房话都揭发出来了，她还是未能幸免于难。最后，她还是被中共打成“反党反人民反社会主义”的右派分子。

1958年春，她被撤销新闻界的一切职务，她的20年新闻记者生涯就此结束。

悲惨离开人世

悲剧并未到此为止。1965年，浦熙修患直肠癌，做了手术，第二年，病又复发，住进医院。文化大革命爆发，红卫兵批斗她，把她驱逐出院，称医院不给右派看病。

红卫兵一次又一次抄家，抢走她的存款、首饰和齐白石画作。她租住的房子变成红卫兵司令部，物资堆满房间。这种环境下，她根本无法养病。

当时，她无处可逃。她的兄弟姐妹都被斗得死去活来。大姐夫已在牛棚被斗死，大姐被打得身上红一块紫一块的，妹妹一家就更不用说了，正处在大难之中。她只能待在家里，被病折磨得苦不堪言。幸亏一位善良的邻居大妈照顾她。

浦熙修的身体越来越衰弱，对这个世界已不再有任何留恋，自己拔去医生为抢救而给她插上的管子，闭上双眼，安静地走了。

这一年，她60岁。

结语

毛泽东发动的反右派运动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一场大劫难，中国知识精英几乎都被毁于这场毛人为制造的大灾难之中。

客观历史事实是：1957年根本不存在什么“章罗联盟”，也不存在“罗隆基-浦熙修-文汇报编辑部”这个《文汇报》的“民盟右派系统”。

毛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悲的是，在巨大的政治高压下，一代著名女记者浦熙修，迷失自我，沦为了毛整人的工具。